中西方在文明类型、文化模式、行为习惯、休闲偏好等方面的差异，决定了西式度假旅游产品在我国会有一定的市场，但不能从根本上替代本土化度假产品的开发。各级旅游度假区应结合自身禀赋和区域市场需求，谋划开发中国特色的度假产品，以更好地满足美好生活和优质旅游时代人们日益增长的度假需求。

在西方，3S（阳光、海水、沙滩）是度假旅游的代名词，催生了一批海滨度假胜地。随着国内度假市场的崛起，各级旅游度假区应思考如何依托各地资源禀赋因地制宜地开发体现中国传统文化、符合国人消费习惯的产品。

一、西式度假旅游产品及其适应性

度假旅游肇始并兴盛于西方。自古罗马时期，欧洲王室贵族和有产阶级就养成了到温泉地和海滨度假的传统，催生了德国巴登·巴登、土耳其棉花堡、英国布莱克普尔等一批度假胜地，并影响至今。1936年，法国通过《带薪假期法》，在世界上首次将带薪度假制度化，使普通员工拥有了实现度假权利的保障，度假旅游规模进一步扩大。后来，西方出现了乡村、山地、湖泊等类型的度假场所，以及高尔夫、滑雪、狩猎等度假形式，但影响力均不及海滨。总体来看，西方形成了以3S和夜生活为代表的度假产品体系，以及以中小城镇为基本依托、以提供一站式综合服务的度假村（酒店）为核心载体的度假模式。这与西方悠久的海洋文明、自由开放的价值观有关，也体现了欧美旅游者回归自然、注重健康的偏好。在这种模式的影响下，欧美地区涌现出地中海、加勒比海、墨西哥湾、夏威夷群岛等热点度假旅游地，也使亚太地区度假旅游地建设与产品开发深深地打上3S的烙印。

从文明类型上看，与西方的海洋文明、工业文明不同，我国传统上属于陆地文明、农耕文明。在文化模式上，西方文化是神、人、自然的三维结构，我国则是天人合一的二元结构。在行为习惯上，西方以个体、外向、冒险、竞争著称，民众追求自我、自由、平等、创造，国人则注重群体、内敛、安全、和谐，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在休闲偏好上，西方注重运动、娱乐、放恣，国人喜欢恬淡、静雅、节制。这些差异决定了西式度假旅游产品在我国会有一定的市场，但不能从根本上替代本土化度假产品的开发。毕竟，憋在海滨度假村里过一周、躺在沙滩上晒成古铜色、夜间沉迷灯红酒绿，还是不符合中国主流人群休闲与审美习惯的。因此，各级旅游度假区应结合自身禀赋和区域市场需求，谋划开发中国特色的度假产品，以更好地满足美好生活和优质旅游时代人们日益增长的度假需求。

二、中国式度假旅游产品开发的方向与思路

综合考虑中国的传统文化和国人的休闲度假习惯，中国式度假旅游产品开发的基本方向和思路包括：选址建设体现“天人合一”理念，景观环境包纳山、林、水、田、园、人等要素，度假场所结合市井百态与社区生活，主题契合养生、归隐、农耕文化，体验活动反映古代闲适文雅特色，休闲设施亲子适老宜家，接待服务渗透好客传统，功能兼顾身体机能恢复和心灵滋养，让人民群众在度假地能够看得见山、望得见水、记得住乡愁，让国外游客能够体验中国人的生活方式。

中国式度假旅游产品与西方产品的不同之处，可以用下列四句诗词来概括。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除了海滨、温泉、湖泊，山岳也是重要的度假场所，尤其是植被茂密、海拔适中、名胜众多的山地，如黄山、庐山、莫干山、峨眉山。除了度假地点和场所上的拓展，文化内涵和心灵滋养也是度假产品开发中值得重视的因素，是与西方度假的不同之处。国人对山水景观的审美重点不在于其自然属性与外部特征，更重要的是其内在意义和精神价值，刘禹锡在《陋室铭》中就开宗明义地指出“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因此，具有文化底蕴和象征意义的山水，尽管其海拔、景观、物产各异，但都可以列为度假产品开发的依托，如青城山、普陀山、崂山。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海滨、山岳型度假地往往风景优美，远离喧嚣，能够满足城市旅游者对异质化空间的追求。但是，从度假与观光的不同之处来看，度假作为长时间停留的活动，要给旅游者提供体验市井百态与百姓生活的选择。无论是“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的乡村，“晚来谁处渔家曲，翠色轻烟一径深”的小镇，或者“小楼一夜听风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的古城，都能为人提供不同的度假感受。同国外那些孑然于世、不惹风尘的海滨度假村相比，以生活便利、底蕴深厚的城镇为基地，辐射周边不同类型度假场所，进则山水形胜与田园牧歌、退则街区风情和市井文化的度假地更受国人欢迎。

“会桃花之芳园，序天伦之乐事”。与西方崇尚个人主义不同，中国人重视群体和谐，其中最重要的是家庭。“家和万事兴”“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义妇顺”的观念影响深远。这造成国人很少像欧美游客那样独自出行度假，而是习惯扶老携幼、呼朋唤友，共享天伦之乐、团聚之欢。“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与这种家庭伦常观和家庭度假习惯相适应，休闲度假设施和活动应兼顾不同年龄段家庭成员的需要，还应有家庭成员欢聚交流的场所与活动，方能各得其所、美美与共。暑假、寒假（春节黄金周）之所以成为度假出游高峰期，就是考虑孩子假期、兼顾家庭成员闲暇时间的结果。

“琴棋书画人常乐，诗酒花茶心自安”。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合称中国古代人生八雅，是古代知识分子修身养性的手段、闲适雅致生活的象征。善琴者通达从容，善棋者筹谋睿智，善书者至情至性，善画者至善至美，善诗者韵至心声，善酒者情逢知己，善茶者陶冶情操，善花者品性怡然。“八雅”不仅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物质符号，还体现了古人的道德追求与价值观。如果说冲浪、高尔夫、狩猎、滑雪是西方度假活动的象征，那么，诗、酒、花、茶应该成为中国度假产品的重要组成部分乃至标志性符号。在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名村型度假地，这些符号应该在度假区景观设计、氛围营造、活动策划中彰显出来，成为“学”“养”“闲”等旅游新要素的支撑。此外，历史悠久的茶叶、酒水、花卉产地和相关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所在地，也是度假产品开发的重要对象。

三、中国式度假旅游产品开发的策略

对旅游目的地和各级旅游度假区来说，未来开发中国式度假旅游产品的策略包括：

重视开发文化度假产品，提升度假产品的文化创意含量。结合文化自信、文化自觉、文化自强、文旅融合，深入研究旅游语境中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路径，在文化生态保护、遗产地旅游转型升级中规划建设一批文化遗产依托型、生活方式体验型度假地，让度假游客体验各地不同的文化传统与生活方式，如苏州的江南水乡苏式生活、丽江古城的高原慢生活、临沧沧源的边地少数民族生活。在度假区景观、氛围、环境、活动中因地制宜地融入传统文化要素，体现闲适雅致的休闲传统，提高创意含量，促进同质化资源的异质化开发。

大力建设亲子适老型家庭度假旅游场所。适应我国家庭出游度假的习惯，旅游度假区应重视兼顾儿童、青少年、中年人、老年人需求的休闲娱乐度假设施建设，培育全龄化旅游度假场所。目前，研学、亲子、银发旅游产品都积累了较为丰富的经验，但需要将各类产品进行有机整合，让子女、父母、老人各取所需又能无缝对接、快乐共享，打造一站式家庭综合度假地。

规划周末短假型度假旅游地。随着高铁建设的加快、2.5天休假制度的试点推进，周末短假型度假旅游产品将成为市场主力。大中城市周边300公里以内度假资源独特、富集的地方，将成为度假产品开发的重点区域。以旅游接待设施完善的城镇为依托，辐射周边乡村、田园、山地、湖泊、温泉的基营型旅游度假产品，需引起地方政府和度假运营开发商的重视。

重点打造以蜜月、疗养、避暑、避寒、主题游乐、奖励旅游为代表的度假产品体系。蜜月度假、疗养康复是特殊人群的刚需，避暑、避寒是已经成熟的度假产品，主题游乐是年轻游客外出度假的重要动机，奖励旅游则是企业组织的具有度假性质的活动。未来一段时间内，旅游度假区应丰富产品载体、提升产品层次、创新产品内容，进一步释放市场潜力。

培育山岳度假、温泉度假、湖泊度假、森林度假、乡村度假、古镇度假等多元化的旅游度假场所。结合生态文明建设和山水林田湖草生命共同体保护，释放生态红利，提升一批山岳度假地、湖泊度假地、森林度假地、田园度假地。服务新型城镇化和乡村振兴战略，结合特色小镇、旅游村寨建设，规划一批休闲度假型小镇和村寨，大力发展乡村民宿。结合旧城改造和新城建设，整合周边资源，培育一批各具特色的城市度假区。

（作者单位：云南师范大学旅游与地理科学学院，中国旅游研究院昆明分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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